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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来颇认真地看了两件文艺作品,一是韩国的电视连续剧《密会》,一是王跃文新出炉的长篇小说《爱历元年》。一韩一中、一画面一文字,两者都讲同一个问题——忘年恋。《密会》是一个近40的女钢琴导师兼财团董秘爱上20岁的男钢琴选手,《爱历元年》则是50多岁的男作家与35岁的晚报女总编的情感纠葛。虽然两者的人物、故事和结局都不同,但一方已成家一方仍单身的婚外恋桥段如出一辙。

忘年恋又加上婚外恋,这与正常的恋情比起来就像拿着棒球棍打网球一样,搏弈得有点不讲路数了。要命的是在这样的弈中,一方拿得是棒球棍,一方持的依然为网球拍,规则与人性、差异与程式、理性与肉欲,如此多重的纠缠对抗、融合撕裂里,故事不由得变得惊涛骇浪、活色生香了。

我总觉得一个编剧也好,一个作家也好,写忘年恋或婚外恋是一把双刃剑(忘年恋的其中一方又往往是婚外恋)。原因十分简单,一方面展现此种恋情的奇特、沉醉乃至美好既是初衷,也是作品得以成立的审美基础;另一方面社会道德、价值观念的评判、抨击以至鞭笞是惯有的动作。于是作者须做的便是努力寻找能平衡两者之间的支点,说穿了就是寻找忘年恋或婚外恋得以成立又让人认可的理由,尽管这样的理由大多不乏勉强。《密会》的理由是“拯救”。女钢琴导师对男钢琴选手钢琴演奏技艺、潜力、天赋的“拯救”,男钢琴选手对女钢琴导师情感、良知、生命活力的“拯救”。相比《密会》,王跃文《爱历元年》的理由就不那么高明了。在《爱历元年》中,王跃文设计了另外一个桥段,让男作家的妻子,一个已到中年的大学图书馆长,与小自己近20岁的男同事同样陷入于忘年恋与婚外恋之中。这样近乎调和的理由貌似能让人释然,但骨子里分明是对写作初衷的偏离或背叛。

但我不相信王跃文会如此低能,反复寻找另外的理由,两个字“亲人”不经意间跳了出来。《爱历元年》中有这样一个细节,男作家与女总编每次做爱后都会仔细、体贴地抚摸、按摩女总编的脊背。又一次仔细、体贴的抚摸、按摩中,女总编俯在男作家的耳边说出意味深长的两个字:“亲人”。 30多岁的离异单身女性,就像一块煎得半熟的牛排一样,外表虽已有了成熟的坚实和沧桑,但切开来内心的凄惶和脆弱还多少带着几缕生涩的血丝的。女总编的一声“亲人”,既有单身女性对异性体贴、爱抚的享受和感激,又有对比自己大20来岁男人近乎父爱的依恋和索求。这一声“亲人”对许多读者来说,尤其对人到中年的男性读者来说,恰如观音瓶中滴落的一滴仙水,其虚荣性的渗透、膨胀和情感杀伤力的洇漫、侵蚀皆缘此而因果了。其实对中年的男人来说,在年轻的女性面前乐于充当不是父亲的“父亲”,既是性别潜意识中的一份角色饥渴,更是的一块点铁成金的情感结石。如果说《密会》的“拯救”多具理性的鲜亮和锋利,那么《爱历元年》的“亲人”更具感性的软绵和盅惑。

就像忘年恋大多无疾而终一样,在诸多忘年恋作品中,中年是一个当仁不让的主角。与中年男性好以扮演“父亲”不同,在忘年恋中,中年女性往往更多地耽于肉欲的沉醉(《密会》、《爱历元年》包括美国影片《忘年恋》皆如此)。这也是诸多忘年恋作品最让人抨击和耿耿于怀的地方。这种恰如罂粟般美艳的沉醉,既缘于中年女性“青春不再”的渴望和绝望,更充满着被时时切割的犯罪之痛。所以对陷于忘年恋中的中年女性来说,“拯救”无非是自欺欺人的幌子,“沉醉”更是一针提前挥耗生命能量的激素。相对于中年女性而言,我更趋同中年男性的作派,尽管对陷于忘年恋中的中年男性来说,“亲人” 说穿了也不过是一根被牵了任其左右的牛鼻绳而己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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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荣力

陈荣力

10篇文章 6年前更新

浙江上虞人。中国作协会员,绍兴市作协副主席。在人民日报、光明日报、文汇报、新民晚报、青年文学、散文、散文选刋等发表作品200余万字。出版长篇传记《大道之行——胡愈之传》,散文集《流浪的二胡》、《私语江南》等。现为绍兴市上虞区委统战部副部长、区工商联主席、党组书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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